丁丑🌵

叫我阿土,文废存文地。

【迪林杰X莫特】 人格分裂者的猜想【06】

一通电话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然而一通电话却也可以抽走莫特内心深处的一块东西,那是无法形容的渴求与安慰。曾经,他以此来支持自己生活下去,因为,在某个深夜,独自领略周围的静谧与寂寥时,他多想就这样走入黑暗,永不回头,甚至想重新过活一次。然而,最后支撑他甩掉脑子里可怕念头的,却是他还有家庭,他需要保持整个家庭的完整,他安抚着内心的不安,告诉自己对于这个小家,显而易见,他还算重要,所以不能轻易被击垮。他渴求着信任,曾经也期待过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会有一个属于雷尼先生和雷尼太太的幸福家庭,不需要去证明什么,这是他对自己圆满生活的渴求,所以他不能轻易放弃自己。

莫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愿意离婚的原因,确切的说,他并不是害怕失去艾米,而是失落于失去了那个让他继续依赖并坚持生活下去的根源。

这大概是他对于温暖发自内心的渴望。

莫特挂了电话,他眼神中的失落久久未见消弥,仿佛笼上了淡淡愁雾,让人心碎。

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毫不犹豫的点燃了香烟,仰躺在沙发上吐起了烟雾,烟气缕缕升腾,仿佛吐落着他埋藏心底的寡淡忧伤,他从此便陷入无望的孤独,因为他曾寄希望于一个破碎的婚姻和家庭来拯救自己,而现在,仅仅一通电话,一切都随之消失了。

他大概要一直依靠酒精、香烟、写作来继续生活,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替代,但他渴望的温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填满,烟灰掉落在莫特的睡袍上,轻轻落下,如同愁绪,终成灰烬。

迪林杰坐在餐桌旁喝着咖啡安静的看着莫特打电话、抽烟、发呆。他昨晚睡得并不好,虽然与莫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很了解自己。

他知道自己对莫特的情感,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从不拖泥带水,他喜欢这个男人。

唯一让他有些犹豫的原因大概是不想伤害莫特。从昨晚莫特的话里他能明白莫特对于信任和温暖的渴望,这些他本自信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现在却有些力不从心。

陪伴,他做不到。

但尽管如此,这并不妨碍他喜欢那个金发男人,也并不妨碍他表露心迹。

“你打算就这样悲伤一整天?”迪林杰的声音传到莫特的耳朵里。

莫特捻灭了手上的烟蒂,转头看看站在身后的迪林杰否认道:“不,我才不悲伤。”

迪林杰慢悠悠的绕到沙发前面,一屁股坐在茶几上,淡淡的笑意浮现在眼角,看着对面沙发上的莫特说道:“或许你该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这样对你有好处。”

“怎么改变?”莫特伸手拿过一只抱枕抱在怀里,眨着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噢,譬如你可以把你这个破了个大洞的睡袍扔了。”迪林杰伸手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说道。

“譬如你可以在你想抽烟的时候就抽烟。”说着他把手里的烟递给莫特,自己又重新点燃一根烟。

“譬如,你可以对自己的胃好一点,别再拿那些简单的食物去敷衍它。”他吐了个淡淡的烟圈,将烟递过去,莫特接过点燃的烟对着自己叼在嘴里的烟猛吸两口,手里的橘色的小火点越来越亮,他吐出口白气,将迪林杰的烟还回去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迪林杰接过烟,嘴角一弯笑起来,又从茶几上的几张报纸中间抽出一张,指着一个广告版面继续开口道:“譬如买台跑步机什么的消遣一下时间。”

说完他将报纸扔到一旁,站起身走到唱机旁,继续答道:“譬如每天听听音乐,或许你还缺一个酒柜,这些都是乐趣,你该好好生活,莫特。”

莫特瘪瘪嘴,抱着胳膊打趣道:“所以,除了这些,你还喜欢什么呢?我可能需要也给你买个房子,然后,把你供起来。”,

迪林杰闻言咧嘴呵呵笑起来,他几步跨到茶几旁,捻灭了手里的香烟,又坐在茶几上,抬手捋了一把头发,额前的碎发凌乱而雀跃,他盯着莫特,语带笑意,“好吧,我是喜欢香烟、美酒和音乐。”

而后,他又调整坐姿,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正经了几分,道:“我还喜欢棒球、电影、好车、还有,还有现在正坐在我面前的莫特雷尼先生。”

莫特有些晃神,他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迪林杰话里的意思,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表示认同的答道:“哇哦,你的喜好还挺多。”

迪林杰似乎猜到了莫特的反应,他对莫特迟钝的思维早就司空见惯,看着面前的小作家还煞有介事的敷衍着附和他的话真是莫名显得有些可爱,他一直看着莫特,慢慢地,嘴角笑意盎然,他在等莫特对那最后一句话的反应。

其实莫特以前并不是这么迟钝,或许是因为那些损害脑神经的药片,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没多想。终于,他看着迪林杰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对劲,皱眉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

迪林杰低头低声笑起来,又马上抬头看着莫特,答道:“你听懂了,对吗?”

莫特夹着香烟的手指轻微的颤抖了起来,做出一个吞咽动作,眼睛飞快的向别的地方瞟了瞟,说道:“这玩笑并不好笑。”

“并不是玩笑。”迪林杰看着莫特,微笑着继续道:“我想我需要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这没什么可羞耻的,这是我的权利,我说过我会一直相信你,这是我遵从内心做的决定。”

莫特抽着烟,他竟有些羡慕迪林杰的果断,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这大概是迪林杰对于一个可怜虫的安慰,这并不是他真正渴求的温暖,这会使他产生压力,他用力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起身离开沙发,迪林杰看着对方的一系列动作,眼眸渐渐笼上了一层失落。

莫特冷漠的走到沙发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迪林杰皱眉道:“这并不高尚。”

“什么?”迪林杰站起身,问道。

“我说你这样怜悯我的行为并不高尚。”莫特语气中捎带愠怒。

“你认为这是怜悯?”迪林杰摸摸下巴,直直盯着莫特说道。

“难道不是?你难道不是在怜悯一个失去一切寄望的可怜虫吗?我不需要那些所谓的虚假爱意。”说完,莫特转身上了楼。

迪林杰看着莫特的背影,最后无奈道:“天呐,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笨蛋!”

其实,在听到这句话时莫特身子还是略微僵了僵,但他还是心存怀疑,他感激上帝让他遇到迪林杰这样的朋友,于是,便不敢再奢求什么了。他是个不幸的人不是吗?如果真的是自己犯病烧了房子……

天呐,他实在不想再给迪林杰添麻烦了,或许他以前真的是过于自私了。莫特一天都没跟迪林杰说话,只是在迪林杰不注意的时候偷瞄一下对方,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被对方发现,还假装理直气壮的将对方疑惑的眼神给瞪回去,却不知道迪林杰早就发现了他的行为,也不知道迪林杰别过头时那眼里的宠溺。

或许,他该做些什么,为了迪林杰。

第二天又是个阴天,似乎每次见艾米的时候天气总是不太好。两个人拿着签好字的文件告别时天空中的阴云稍微消散开来,隔着薄薄的云层透出几缕阳光,那光线亮得十分清透,让四周乌云都染上了金边,使头顶上这片黑云也变得美好起来。

“照顾好自己,莫特。”艾米说道。

莫特点点头,笑道:“你也是,从今天起,我就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好好生活吧亲爱的。”

艾米伸手拥抱了莫特,莫特认真的对怀里的女人开口道:“我很抱歉,对不起,艾米。”

那些话让莫特如释重负,他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变得轻松灵巧起来。然而莫特并没有直接回去,他开车绕了几条路,在一座大厦下面抽了两根烟,终于下定决心向大厦内走去。

到了他预约的时间,莫特用手理了理头发,推开了紧闭的房门。他来找杰夫,的确,他曾咒骂过杰夫,他烦透了他,因为杰夫是个差点让他走向毁灭的没用的心理医生。

莫特昨晚其实有动过找别的心理诊所的念头,但又觉得与其让别的人再次剖析自己的内心,还不如去找原来的心理医生。

屋子里的中年男人跟莫特打招呼,莫特有些不自在的好几次回身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

“雷尼先生,能告诉我你重新接受治疗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杰夫拿着纸笔一边问问题,一边打算记录些什么。

莫特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仰躺着盯住白色的天花板,犹豫的动了动嘴角,开口道:“我不知道,我想我可能不太好,我想,我最好还是来看看,因为我怕会伤害到我的一个朋友。”

莫特的回答让杰夫皱了皱眉,他知道莫特一直都有些抵触治疗,能在隔了两年之后再次看到莫特令他有些惊讶,毋庸置疑,莫特是个病人,尽管他一直说自己没问题,可谁能保证呢?

迪林杰当然并不知道莫特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如果知道,他大概会阻止他,因为在他看来莫特再正常不过,他只是有些懊恼昨天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应该稍微强势一点逼莫特正视自己对他的情感,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尴尬。

但他似乎也来不及懊悔,下午他隐隐感觉到胸口有些不舒服便预感到他可能得离开了,他将自己的衣服换回来,一刻钟之后,伴随着胸口的阵阵疼痛与窒息感他回到了那所熟悉的房子。

迪林杰醒来后并没有急着点燃蜡烛,而是打开门向屋外走去,他当然还记得他要去迈阿密的事情。

于是差不多两天后迪林杰到达了迈阿密,他最先找到了皮特和斯伯特,然而一切进行得并不顺利。

在临近半夜时他们住的旅馆遭了一场小火灾,真是糟糕至极,人们慌乱四逃中有个救火的消防员发现了斯伯特带来的一架轻机枪,真是倒霉透了,他们被举报了,然而直到被一群举着枪的警察围在屋子里时,他们甚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暴露的。

约翰迪林杰被捕了,这个消息犹如平地炸雷,一时间各大报纸争相报道,闹得沸沸扬扬。但在冰冷栅栏里的迪林杰却出奇的平静,甚至在那些苦苦追踪他许久的警察面前显得有些嚣张,这才是真正的约翰迪林杰不是吗?在他心里那些对于能抓住他而沾沾自喜的警察真是败絮其中,隔着一道铁栅栏,外面的人高度戒备,神经紧绷,里面的人却显得过于悠闲轻松了些。

然而相较于他被捕这个事实而言,迪林杰认为更加糟糕的是他听说他将被转送到印第安纳州立监狱——密歇根监狱。这真是他听到的最坏的消息,他对那个监狱的印象可并不好,他曾在那阴暗肮脏的地方度过了好几年时光,他恨那个地方。

警方也想速战速决,他们实在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当晚迪林杰就被押上飞机直接转送到俄亥俄州。在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迎接他的除了押送警察的冰冷枪口,还有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在白晃晃的闪光灯此起彼伏的闪亮下,那禁锢着双手的镣铐显得有些狰狞。说实在的,迪林杰当时的样子有些狼狈,在深秋的夜里,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和西装马甲,被人架着胳膊推搡着坐进车里,深褐色的头发在秋风中显得凌乱,总之那仪态确实不雅,然而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减退丝毫热情,他们甚至十分积极的向他打招呼。

这真是滑稽。

瑟瑟秋风中,迪林杰隔着车窗看到路两旁的人们甚至在兴奋的向他挥手,就好像在夹道欢迎某个大人物一样。与身旁面无表情的押解警察相比迪林杰要自在得多,这大概就是人们眼中所谓的价值,这个时代,人们眼中约翰迪林杰的价值,但迪林杰自己是不是这么想便不得而知了,他举起带着镣铐的手轻轻挥了挥,面上的淡淡笑容里透着轻蔑与得意,这是个扭曲又灰暗的世道,可能就连迪林杰自己都不知道何谓价值,他只是一味按自己的意愿去寻找着他的远方。

万幸的是他被暂时关押在俄亥俄州的一个小监狱里等待法庭审判,这大概令他的内心好过了些。坐在冰冷囚牢里的迪林杰低头打量着手里一块四方的木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叫住了经过他身边的布拉德,那是个还算顺眼的家伙,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黑大个儿,微微一笑,说道:“先生,你能搞到鞋油对吗?”

布拉德蹲下身,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额,我只是需要一点鞋油,如果你愿意帮我,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些好处。”迪林杰答道。

“什么好处?”

“哦,已经五天了,我想有个人要开始担心我了。”迪林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眉眼稍稍一弯,想到了莫特。

然而莫特对于已经失踪差不多两天的迪林杰确实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忧,他从刚开始无所谓的态度,转变为无端生出一些猜测。迪林杰会不会回来?迪林杰是因为什么离开?迪林杰难道因为他说的话而离开了?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总之,人类对于未知总怀着畏惧与担忧。莫特坐在电脑前打着些注定要被删除的文字,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将要离别的忧愁,尽管他自己还浑然未知,但对于一个人,或是一样东西,亦或是一种环境,在对他们无端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那大概必定是已经爱上对方了。

他点了根烟,对着电脑屏幕想着接下来他要写一些什么情节才不会让他的故事过于索然无味,想了半天,又烦躁的摇头,将屏幕上的字逐个删除,那些文字就好像一个个困住他大脑的囚笼,就好像一个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令他失去耐心,他开始讨厌这个故事。

那屏幕上的一大段文字还没有删完,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莫特起身下楼去开门,他还以为是迪林杰回来了,那期待的心态在他后来想起时总感觉自己真是够没出息的,然而当他拧开门锁,打开门看到来人时却只能用倒胃口来形容了。

泰德粗暴地推开门闯进了屋子,莫特拉住泰德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泰德面色不善,甩开模特的手臂径直往屋里冲,在看过客厅和厨房后,径直往楼梯走去,莫特推了一把泰德,问道:“你在做什么?!”

泰德面带怒容,走到莫特面前,语带怒意道:“少废话,艾米在哪儿?”

“什么?”莫特一怔,有些不可置信道。

泰德推开莫特径直上了楼,莫特也快步跟上去,不明所以的追问道:“你说艾米怎么了?”

泰德在二楼搜寻一圈,一无所获,转身对莫特发火道:“你把艾米弄哪儿去了你这个疯子!”

“你说清楚!艾米到底怎么了?”莫特皱起了眉头。

泰德无力的靠着卧室的门边,瞪着莫特道:“她不见了,从那天跟你去签字离婚后就失踪了。”

“什么?她没去找你吗?”莫特惊讶道。

“没有,房子被烧之后她一直住在我家,但那天她没有回来,我找过她可能去的任何地方,电话也根本打不通,听着,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把艾米弄哪儿去了?”泰德越说越激动,他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莫特解释道:“我跟她两天前签完字就分手了,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或许真的出了什么事,咱们得去报警。”

泰德伸手推了一把莫特,边下楼边大声道:“你要是敢对艾米做什么我会要你好看的混蛋,对了,我会去报警的,我会让警察好好查查你的罪行!”

“你不能这样诬陷我!或许是别人干的,说不定是艾米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你得罪了什么人!”莫特回击道。

泰德转头看了眼莫特,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与犹豫,但还是抬步走了,房门被重重的摔上,莫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楼梯半晌,他来到客厅,盯着那个小小的座机看了半天,点了根烟,还是拿起听筒拨了一个号码,那是艾米的手机号,毫无意外地,听筒里只有忙音,他又起身上楼在一个柜子的抽屉里翻找着,终于翻出一个破旧的电话簿,那上面都是些他已经许久不曾联系的人,他从中挑出几个跟艾米要好的朋友的电话拨过去,这需要一些勇气,莫特就像一个怪物将要讨好笼子外的看客们一样,极不自在的客套与询问着最近有没有见过艾米之类的云云问题,但还是一无所获,寥寥几个电话,莫特额头却开始渗出细汗,他瘫在沙发上手掌抚着额头,艾米不见了,但愿别再出什么问题,但愿她还好好的,但愿这只是个恶作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特总不自觉的将发生在艾米身上的不幸统统归咎在自己身上,他那天应该送艾米回去才对,他或许该问问艾米是不是需要人送她回家,可他没有这样做,他那天心情不错,他没有要伤害艾米的恶毒念头,他不可能去伤害艾米,他去了心理诊所,他的病不可能复发,不可能是他。

在对自己的反复猜疑中,在烟雾缭绕中,莫特孤独的在幽闭的小屋里坐了一下午。

如果迪林杰能陪莫特说说话,情况大概会好很多,但迪林杰此刻已经在那个小监狱里呆了整整十天。时间在这封闭又压抑的地方的确显得格外漫长,他心底隐隐有些牵挂,那牵挂让他迫切想要从这里出去,他必须出去,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如此渴望过自由吧。

他花了三天三夜才想办法将那块木头弄成了手枪的形状,这让他的手上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之后又用弄来的鞋油将那柄木头枪涂黑,当然,他给了布拉德一些好处,那就是带着布拉德一起越狱。

他相信没人会质疑约翰迪林杰手里拿的枪是真是假,尤其是这些没用的警察,每天中午,监房里会进来一个狱警勘察,所以就是在今天中午,他必须付诸行动,他可不想再回到密歇根监狱,那样他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嘿,先生能过来一下吗?”迪林杰冲狱警喊道。

等狱警靠过来时,他迅速一把拧过对方胳膊,将木枪狠狠抵在对方脑袋上,以极快的速度将人推到监房门边,他眼神凶悍,拿枪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抵着对方的头,让人感到巨大的压迫与威胁,使人在瞬间吓破了胆,来不及思考。

“叫人来开门!快!”迪林杰咬牙说道,他躲在门边,同时又将枪口使劲抵着对方的后腰,那狱警吓得打了个哆嗦,一时反应不过来。

“快!不然你死定了!”说着狠狠用枪口戳了一下对方的脊椎。

“艾德,开门。”对方慌乱中喊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

迪林杰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将那个狱警交给布拉德,等门锁打开的一瞬间咬牙奋力一踢,将门踢开,连同门外的警察一起被门撞倒,布拉德在身后打晕了那个狱警,又将那被撞翻的警察一脚踢晕,他们动作极快,一路干净果决。迪林杰胁迫一个看守打开了枪械室,扔了手里的木头枪,拿了把手枪和子弹,还有一把冲锋枪,顺便抢了那些酒囊饭袋的大衣遮住了自己那一身难看的囚衣,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几分钟之间,根本来不及使人做出任何反应。其中一个被制服的看守终于疑惑道:“嘿,你手里的枪不是真的吧?”

迪林杰将大衣扔给布拉德,又扬了扬手里那柄冲锋枪,笑着答了一句:“现在,是真的了。”

他们劫持了一个看守,开着监狱长的车子就这样逃走了。迪林杰的心情好极了,他还是他,他要比那些警察敏捷聪明得多,这就是他们永远抓不到他的原因,他在郊外弃了车,放走了人质,弄了套衣服,自己一个人去了芝加哥。

他得去找他的朋友们,当然在他刚刚逃狱的当口追捕他的警察一定会加倍,他们一定会更加严密的追查他的下落,他必须找个地方避避风头,那地方当然是他们的避难所,一座坐落在芝加哥东部的隐秘别墅。

迪林杰还是像以往一样轻松地向那座房子走去,那里有他的熟人,那里很安全。但意外的是,他被拒于门外。

“听着约翰,你不能再来这里,我们不能让你进来。”对方态度强硬。

“为什么?”迪林杰问道。

“去找吉尔伯特吧,他或许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些天一直阴雨绵绵,道路的泥泞湿滑使周围更显萧索,人们总是行色匆匆,没有人会真正记住谁,就像这秋风,在激起一阵凉意后,人们仍然会在温暖的阳光下忘却它曾拂过人面。

“他们把我赶了出来,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迪林杰找到在酒吧的吉尔伯特直截了当的问道。

吉尔看着迪林杰欲言又止,最终带他去见了弗兰克,那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面有几十张桌子和电话,人们都低头忙碌着,嘈杂而有序,迪林杰怒气冲冲的冲了进去,引来一些人侧目,但很快又恢复了忙碌,弗兰克走上前去,迪林杰怒斥道:“怎么回事?!”

“冷静一点,约翰。”弗兰克双手插兜继续道:“你知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我只想知道原因!”迪林杰问道。

弗兰克抬手指了指身后忙碌的人们,答道:“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他看了看迪林杰继续道:“是电话信息台,以前全国有几十家电话信息台,而现在,只有我们一家,这意味着什么你能明白吗?你知道你在威斯康辛州抢了银行七万美元就逃之夭夭,快活了一阵子,而这里每天至少能赚七万美元,而且日复一日,源源不断,财团可能再也不需要流血犯罪来获取一些蝇头小利了。”

“什么意思?”迪林杰咬牙问道。

弗兰克摊摊手,道:“因为你的名气可能会损害财团的利益,全民公敌,约翰迪林杰,当然还有跟你一样出名的尼尔森、雷德等等也是如此,财团决定将你们除名。”弗兰克盯着一直沉默的迪林杰,最后又补充道:“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给你们提供枪支、医疗、避难所。”

迪林杰一直盯着弗兰克,直到弗兰克最后一句话说完他都没有说话,弗兰克被盯得有些无措,故作慷慨道:“约翰,你还需要什么?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迪林杰猛的一拳将人打倒在地,转身走了。吉尔追了上来,怯怯道:“我也许可以联系到雷德,一周后他可能会来这个酒吧。”

迪林杰点点头,转身踏入人群,难觅踪迹。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个孤独的人,就在刚刚,他被抛弃了不是吗?他终于成了一枚弃子,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他终将被公众抛弃,被组织抛弃,被上帝抛弃。

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了,他突然开始想以后,这是他以前从不考虑的问题,心头被一股浓重的失落坠着,沉重得有些隐隐作痛,他突然有些想念莫特,想念那个湖边的小小的房子,以及在那里度过的无聊又安心的日子。

泰德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又有人来敲门了,莫特由于自我折磨,又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颓丧中,他满身烟味的开了门,来人依旧不是迪林杰,而是老杰克。

“雷尼先生,有人报警称你可能非法拘禁了你的太太,所以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来看看。”杰克扶着门框说道,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的警察。

莫特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泰德那个混蛋报的警,他很想关上门不理会这两个烦人的警察,但还是开门让他们进来,道:“昨天泰德来这里找过艾米,但我要说的是,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从几天前开始我就没有再见过艾米。”

“哦,是吗?可报案人说她是与你见面后失踪的,你又是独居……”杰克进屋抬眼观察了一下房子。

“我不是独居,我有朋友住在这里。”莫特插嘴道。

“是吗,他在哪儿?”杰克问道。

莫特挠挠头发,支吾道:“他这两天有些事不在这儿,或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杰克看莫特的眼神变了几分,他想到泰德报案时提到莫特的病可能复发的猜测,开口道:“我们得看看你的住处,先生。”

莫特注意到了那些怀疑,他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道:“你们没权利这么做,这里是私人住宅!”

杰克摊摊手,让想往屋里探查的年轻警察退出来,道:“那等明天我拿到搜查令再来吧,先生。”

莫特重重摔上了门,他知道杰克的意思,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对方可以对自己的求助敷衍了事,却对泰德的报案认真对待,人人都担心艾米,人人都以为只有他会伤害艾米,他突然对这地方无比失望。

翌日上午,杰克又来了,他出示了搜查令,让年轻的警察上楼查看,自己则在楼下查看。莫特点了一根烟,他眼神有些寒意,歪着头看着杰克的举动,等到两人一无所获时,从抽屉里拿出离婚协议扔在茶几上,淡淡道:“我跟艾米已经离婚了,我跟她,跟这件事毫无关系,请你们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杰克翻看着桌上的文件,问道:“你确定没有再见过你……前妻?”

莫特捻灭了手里的烟蒂,盯着杰克道:“先生,你不能以一个人过去犯的错为由来质疑他的一生。”

杰克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答道:“这是我的职责。”

莫特歪嘴笑了起来,嘲讽道:“职责?浪费时间在你想当然怀疑的无辜居民家里翻找这些离婚协议就是你的职责?”

显而易见,谈话并不愉快,那个年轻警察几乎想冲上去揍莫特几拳,但最后两人还是没趣的走了。莫特隔着窗户看着警车驶离,长长舒了口气,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转身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谈不上愤怒,也谈不上沮丧,只是突然有人来提醒一下自己这世上还是有人对他心存怀疑的事实,心头稍稍有些沉重罢了。

傍晚时,莫特终于走出了家门,天边那暖黄色的霞光斜斜铺在湖面上,仿佛这冰凉的湖水也变得滚烫。

莫特站在湖边,歪头看到有个人影直直冲自己走来,这次的确是迪林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在霞光与凉凉秋意的交相辉映下,竟显出几分亲切、柔和。

迪林杰走到莫特面前,他脸色并不是很好,似乎总有些愁雾萦绕眉间,但他仍然冲莫特笑了笑,不由分说的伸手将莫特揽进怀里,莫特稍稍挣扎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迪林杰便抱得更紧了,莫特轻轻抬手拍了拍迪林杰的背,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迪林杰的这个拥抱包含着许多难以形容的东西。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对方,怀着各自心里不同的沉重温暖着对方。

直至夜幕降临,两个男人一直坐在湖边说着话,那月亮投射在湖面,平静如镜,这大概是个美好的夜晚。

“你的手怎么了?”莫特看了看迪林杰满是伤口的手问道。

迪林杰看看自己的手,玩笑道:“我这几天做了件手工艺品。”

“做了什么?”

“额,大概是一把钥匙。”迪林杰笑笑。

莫特没有追问迪林杰这几天的去向,他隐隐感觉到对方这几天的遭遇并不好,开口道:“你以后出远门应该跟我打声招呼,比如留个纸条什么的。”

迪林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你知道,我以前以为只要我足够勇敢,就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莫特琢磨了这句话很久,他看着月光下迪林杰模糊的侧脸,发出来这样的感慨:“从本质上讲,我们都是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

迪林杰转头看看莫特,笑了起来,也许莫特说的才是真理吧,他站起身,伸手想拉莫特起来。

莫特却拒绝了,他自己站起来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脚,抬头看到迪林杰正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开口道:“走吧,有点冷了。”

“我想你该给我一个正面的答复。”迪林杰挡在莫特面前认真道。

莫特转头看看漆黑的四周,又看看迪林杰,眉头渐渐蹙起,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青草,良久,抬手指了指湖面的月影,无奈的笑了一下,开口道:“你知道吗?怜悯之于爱,就好像这倒映在湖面的月亮之于月亮本身。”

迪林杰闻言转头看看湖面,又看看莫特,自信又温柔的笑起来,他冲莫特眨眨眼,那眼神里透着的坚定让人无法自拔,语气温和的答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不忍心只给你这湖里的月影,你要的月亮就在这里。”

说着,迪林杰张开双臂,这次他没有强硬的去拥抱眼前的人,他在等,他在期待,他自信,并且变得温柔。

莫特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夜色下他看不清太多迪林杰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对方坚定又炽热的眼神,他得承认迪林杰说的话有些打动了他,他犹豫着,担忧着,又期待着,慢慢的走向了那个怀抱。

于是,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对方,怀着各自心里的爱意温暖着对方。

【嗯,这一更拖得有点久,于是老衲码了万字,让他俩撒糖以作补偿,嗯,在迪爸爸这里没有日久生情,看上了就要利索的去拥有,这样才cool。。。嗯,此文进入倒数,可能再更个两三次就完了,啊,这冰山北极圈都没人看。。。。陷入莫特式颓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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